盈盈月光下，二人影子拉长。
慢步在热闹的街市上却隔绝了两侧喧哗。
这一次听清了郁晚所言，霍彦嘴角勾起一抹难以自抑的笑，他轻轻将背上的人又抬高了些，宠溺问着：“媥媥为何高兴？”
“宋、宋沐受了重伤……”
郁晚吸了吸鼻子，搂着霍彦的手臂又用了用力，声音极轻，像是道秘密一样，“爹爹虽然常教育我别人悲痛时不该幸灾乐祸，可我真的因了却一桩心事而沾沾自喜。”
她的话语间透露着对自己反应的不堪，这般想法霍彦并未多虑，以为她只是因被宋沐缠得久了，如今看到宋沐遭了报应，想到过去种种，难掩欣喜罢了。
他侧眸看了看垫在自己肩头的小脑袋，哄孩童般温柔安慰着：“这不是幸灾乐祸，你可以放心高兴的。”
“是啊，我不用嫁给他了。”
郁晚脑袋昏昏沉沉地点了点，言语间更加委屈，“再也不用担心会像上辈子那般成为宋昌河拿捏爹爹的棋子了。”
如今宋沐成了不中用的男子，宋昌河便是再有权力，也做不得威胁她嫁入宋家这种会被百姓指指点点的事情。
她不会再成为棋子，父亲也不会总因为她考虑而百般退让。
她的内心之言，就着醉意就这般道了出来，叫霍彦倏然停下了脚步。
眼睛直直盯着自己与她落下的影子，嗓子不住开始发紧，瞳眸不停颤抖着，就连呼吸都微微发着颤。
背上的郁晚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小嘴嘀咕着：“彦哥哥，为何不走了？”
被这样娇娇地一唤，霍彦才收回了思绪，再度背着郁晚一步一步朝郁府走去。
然心中却五味杂陈，心绪全乱。
从前岁开始，郁晚所为他并不是没有起过疑心，那般决绝地没有出现在暗卫营选暗卫，后又屡屡躲避自己，即便不得已面对他，也总是提防万分。
她或许与自己一样皆是重生，这念想曾短暂出现过。
但重生一事甚是荒唐，从古至今千书万卷皆无记载，他的经历已是匪夷所思，怎可能人人都能如此？
当他在雨巡回京后，忍不住问询她为何不找个暗卫护身时，她只是乖巧地回答自己因病错过，误了机会，情绪上没有任何波澜，脸上神情也不过是对他所问的疑惑而已。
那回答与郁广所说的完全一致，她当真是在选暗卫的时段生了病。
自此他便将疑虑放下，以为一切都是因为那场病才导致了后续所经事件与前世的变化愈来愈大。
如今却从郁晚口中亲耳听到她亦是重生的秘密，他才恍悟这辈子的一切变数绝非阴差阳错，从那一场病开始，就是郁晚有意而为之。
她为何要这般？
躲避他难道不是害怕，而是厌恶？
她不愿与他接触，或者是因恨他而不想见他？
想到这些可能，霍彦的心更是慌乱。
她惯是心软的，在前世对自己就总是迁就，他这辈子如此死缠烂打，她可是顾忌所有人的面子，即便再不喜也还是接受了他？
拳头因紧张而紧紧握起，指甲掐陷在掌心中，刺痛感渐渐穿过手心，传到心底。
他忽一转念，或许她对自己还是有一份情在的，自己这辈子这般弥补，她是看得到，所以愿意再相信自己一次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霍彦稳了稳凌乱呼吸。
他蹙着眉加快了步伐，心里燃起一些希冀，既然自己知晓了她重生的秘密，那自己要不要也告诉她呢？
他有些迫不及待，可下一瞬又自己给自己泼了冷水。
究竟她喜欢的是上辈子的自己，还是因这辈子的自己？她若只是用这一世的他缅怀上辈子的遗憾可该如何？
亦或是她发现他也是重生，再忆起上辈子他的冷漠，会反而不再理会自己了呢？
万般思绪不得解，不知不觉走到郁府门前。
他侧眸看了看早已睡着的郁晚，轻叹着敲响了府门响器。
守门的小厮听见动静将门打开一缝，见是他和郁晚，连忙请他进入。
提着灯领着他一路直奔郁晚的院子，他入了寝屋，将背上的人儿轻轻放到床榻上，还叮嘱了在一旁帮衬的桂枝记得为郁晚擦拭，并煮一碗醒酒汤。
做好一切，他没再多加停留，原路返回时刚巧遇上听了信赶过来的郁广，郁广瞧见他眉头紧锁，便知他心情不好，关切问询：“发生了何事？可是和媥媥吵架了？”
霍彦不言语，只是摇摇头，与郁广一道朝着府外走着。
直到走到府门前，他才抬手拍了拍郁广的肩膀：“明日她若醒了，就说是你将她背回来的吧。”
他到底是怕了，怕郁晚第二日若是发现前一日的酒后吐真是被他听到，会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又怕郁晚真的向自己坦白重生一事时，他还没做好同样坦白的准备。
所以他自私一回，如此拜托郁广，只望自己心中担忧的事情，如果真的要发生，至少再延缓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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